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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10月25日

药膳,是一种情感的把握

■ 王家年

孟诜、李时珍的伟大,在于把药物、植物分门别类,道出了人与自然之间相互依存、相互照拂的和谐关系。我去了浙江磐安农家乐,有不少药膳上桌,口舌唇吻之外,长了不少见识。

药膳是功能性食物,可分为食补、食疗两大类。最早的药膳叫“雉羹”,是彭祖为尧帝烹制的。民以食为天,没有一个国度如中国这般,灶台与乡土如此紧密相连,自神农尝百草以来,药食同源,试出的何止是药,还有生长在华夏大地上的种种野菜。

中药是国粹。野菜入口为食,入体为药。“药,治病草。”“菜,草之可食者。”《说文解字》如此解释“药”“菜”与人体生命之关系。

“三月三,荠菜赛灵丹。”荠菜清肝明目,中和脾胃,止血降压。产妇把它剁碎挤出汁水,拌和奶水喂养,可去婴儿胃火。越地民俗,春节吃晒干马齿苋,曰“安乐菜”。《本草纲目》说“马齿苋元旦食之,解疫气”。李时珍的说法是有来源的,从唐代开始,马齿苋就赢得五行草和长命菜的大名,孟诜的《食疗本草》说马齿苋功能非凡,延年益寿,明目;止痢疾,打虫,治腹痛……至于“三月的茵陈四月的蒿,五月六月当柴烧”的艾蒿,越地百姓似乎比马齿苋更为熟稔。

端午节,人们将艾草割来,别在门楣上,防虫辟邪。在端午之前,越地百姓则掐其嫩头,捣碎取汁,调和糯米粉,制成清明馃。摘其嫩叶,淖过炒蛋,山野之味浓烈。艾是“神草”。《尔雅·翼》说:“庶草治病,各有所宜。惟艾可用炙百疾。”“岁或多病,则艾生之,亦天预备以救人尔。”艾叶煮蛋,散寒除湿,温经止血,是古老的民间偏方。磐安温泉山庄有一只药膳叫“元胡鸡蛋”,其灵感源于古老的艾叶煮蛋。

元胡,“磐安五味”之一,活血散瘀,利气止痛。商品元胡,需煮熟晒干。每到收获季节,煮元胡的最后一锅汤水是舍不得倒掉的,家家都会丢几颗鸡蛋进去煮一煮,让一家老小打打牙祭,补补身体。山民到野外耕作,难免跌倒摔伤。吃元胡鸡蛋,身上的伤痛好得特别利索。

诚然,“补”亦有道。找个中医,望、问、闻、切之后,数味中药下锅,熬得稠稠的汤汁,俗称膏方。但“药补”不如“食补”。因药补少不了医生,讲究一人一方,至于食补就简单得多。

贴过秋膘,还要冬补。“冬令进补,开春打虎。”再不讲究的人家,也要割上一刀条肉,或买两斤排骨,提一副大肠,洗一洗、剁一剁,起个锅或慢煨或细炖,把冬天煮得直冒营养。稍微讲究些的人家,花头经更多,灶头的汤汤水水皆有菜谱可寻,像当归黄芪炖乌鸡,冰糖银耳煨猪蹄,玉竹沙参老鸭煲……林林总总,花样百出。

一块嫩豆腐,高蛋白,低脂肪,还能降血压、降血脂、降胆固醇,“食补”作用了不得。一桌人吃饭,给女士劝菜,常用说辞“豆腐美容”。豆腐菜大受欢迎,在女人这边,是前有“豆腐西施”的榜样,后有豆腐美白的模样,想不心动都难。对男人来说,一看到黄精、枸杞、杜仲的药膳,大多都会眼前一亮,吃起来也特别上口。药膳虽然滋养身体,但由于心理、口感等原因,并不见得人人喜欢。如,知名美食家、电影人蔡澜便直言最不爱吃药膳,“因为美味仅存于胆固醇颇高的角落”。这仅是蔡先生个人偏好。

药膳是否美味可口,并非由胆固醇决定。因为药膳以食物为主,辅以少量药材,再经佐料的渗透、调和,变“良药苦口”为“良药可口”,满足人们“厌于药,喜于食”的天性。

野猪肚养胃,曾是磐安当家土菜。烹制时,常辅以枸杞或山药或天麻等佐料,文火慢炖,乳白色汤汁能“鲜”掉眉毛。即使红烧,也是嫩而不烂,鲜而不腥。

面对药膳,我始终不敢大快朵颐。我相信大多数食客和我一样,既不了解自己的体质特征,也不清楚里头放了哪些药材,食药配伍是否精准?哪些药膳可以多吃,哪些又该忌口。

“有病治病,无病健体”,只不过食客一厢情愿而已。药膳既然“寓医于食”,就得因证、因人用膳,因时、因地而异,小儿体质娇嫩,选料不宜大寒大热;老人多肝肾不足,用料不宜温燥。孕妇恐动胎气,不宜用活血滑利之品……凡此种种,皆需专家指导、专门配方。

药膳,是药又不是药。吃与不吃,是一种情感的把握、意愿的坚守。诚如汪曾祺所说,幅员广阔,饮食各具特色,一方水土,一方风味,瓜果蔬菜,山珍海味,酸甜苦辣,都能品尝一点,可丰富人生阅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