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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5月31日

旧朝岁月杂鱼鲜

■ 夏学军

在奶奶呵护下长大的孩子,不论身处何方,尝遍多少珍馐美味,内心深处最渴望的,依旧是奶奶亲手烹饪的那份家的味道。

岁月流转,奶奶已离去甚远,但她的身影时常在我心海中浮现,那银白的发丝、温暖的笑容、厚实的大手,都是我永恒的童年记忆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奶奶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法师,用普通的食材烹制出美味的佳肴,让我们的生活充满滋味。

去年初中同学聚会,一位女同学当年和我是闺蜜,我俩回忆起经年往事,她不无向往地说道:“小时候去你家,见奶奶给你们蒸的鸡蛋糕,里面隐约有海米和葱花,看着那个嫩啊,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,还记得那次奶奶焖了鱼,让我也一起吃。小孩子哪懂得客气,结果我吃得比你都多,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啊,有奶奶真好。”

老同学说的没错,我印象最深的,也是奶奶做的杂鱼。

是杂鱼,而不是“炸”鱼。顾名思义,杂鱼就是各种各样的鱼类混杂在一起,有小青鱼,有小黄花鱼,还有小虾和小螃蟹等。收拾杂鱼费时费力,奶奶坐在小板凳上,用一个大盆盛清水,将杂鱼放进去。奶奶手法娴熟,去掉头、内脏和鳞,再一遍遍洗得干干净净。而那些被剔除的鱼鳞和鱼头,奶奶更是巧妙利用,熬成鲜美的鱼冻,何其美味啊!

那时候小,不懂得用心学奶奶那精湛的厨艺。如今回首,惊叹于她老人家是如何在物质匮乏的日子里,用有限的油盐,将一锅杂鱼炖得如此美味。我问过母亲,她也说做不出所以然,只记得奶奶说过酱油多放一些,剩下的只能凭记忆做,结果味道差太远了。即使现在生活富裕,可是我居然连母亲的味道都做不出来,更不用说奶奶的味道了。

我深深迷恋着某一种食物,以至于我的味蕾变得极度挑剔,即便是五星级饭店的大厨精心烹制的鱼,也似乎缺少了一丝韵味。究竟少了什么呢?细细品味,哦,原来是缺少了奶奶的独特味道。每当品尝这道菜肴,我的思绪总会飘向那位慈祥的老人,想象着她一边洗鱼,一边轻声细语的模样。她的手法熟练而温柔,仿佛是在抚摸一个珍贵的宝贝。那种独特的味道,是岁月的痕迹,是家的温馨,是奶奶对我深深的爱意。

倘若奶奶健在,我必定怀揣着深深的敬意,向她请教那绝妙的烹饪技艺——如何让鱼腥味消失无踪,而鲜味飘香。我想象着,她老人家面带微笑,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,仿佛一切秘密都在那笑容中流转。她并不会透露什么高深的秘诀,因为她所掌握的,早已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达的范畴。

或许,奶奶是与烹饪之道有着某种神秘的契合,如同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,将每一道菜肴都演绎得如话剧般精彩。那深厚的烹饪技艺,就像她脚下坚实的土地,既踏实又充满地道的风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