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钱国宏

时光飞逝，很多事情，哪怕是亲历亲为的情节也常常被时间之河漂走，剩下的也许是淡淡的一点痕迹。然而那年儿童节卖西红柿的经历，却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，每每想起，就会掠过一阵阵莫名的感动和酸楚。

那年的儿童节，我所在的山村小学为弥补教学经费的不足，派我到集市上去销售学校自产的西红柿——建在山坡上、教室的后面，师生们开垦出来的一小块柿园。

第一次在集市上出售东西，我有些张不开嘴，可一想到校内16名教师天天中午用盐水蘸葱叶下饭的艰涩，胆子就异常地大起来。炎炎烈日下，我口干舌燥地吆喝了一上午，筐里的西红柿已卖出大半。看着筐里的柿子，摸着兜里一堆零零碎碎的钞票，眼前仿佛出现了师生用崭新的黑板上课、同事们吃着香喷喷炒菜的情景，心里暖意融融。

这时，一个身材矮小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进入了我的视野，她步伐迟疑地走了过来，看样子不过七八岁。小女孩在柿摊前逡巡了很久，目光紧盯着筐里的西红柿，一直若即若离，并不言语。

这时，走过来两位顾客，我忙着装袋、过秤。

就在筐内西红柿行将卖光的时候，小女孩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，她低着头，脸涨得通红，将一双脏兮兮的小手递了过来：“叔叔，我想买个西红柿。”她手心里攥着一枚汗津津的5分硬币。

这点钱连一个西红柿都买不到哩，我心里嘀咕着。

看她的样子并不像馋嘴的孩子，我有些诧异，随口问道：“是谁让你来买西红柿的呀？”

小女孩嘴唇嚅动了几下，脸上掠过一丝愁云：“妈妈病了，给她吃个西红柿，她就会好起来的，小弟弟也就有奶吃了。”

我似乎突然间明白了。不过，又有一丝隐忧掠过心头：“你家人呢，妈妈和弟弟还好吗？”

小女孩低下了头，抽搐了几下，咬着嘴唇，明显在忍着，却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：“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，我怕妈妈起不来了……我和小弟弟怎么办？”

听完小女孩的话，刚才称好西红柿的那两位顾客没有说话，却不约而同地将两兜红彤彤的西红柿默默地塞给了小女孩，“拿着，快回家吧！”

那天，我将筐内剩下的所有西红柿都卖给了小女孩——用我兜里刚发的工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