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周衍会

在农村，喇叭常架于屋脊、电线杆或树干上，它曾占据了我记忆中的大部分光阴。

儿时，村里大队部的屋脊上，架着两个高音喇叭，上细下粗，最下端的口向四周张开，呈圆桶形，中间有一圆柱体，像喇叭的舌头。村里的大事小情都从这里广播出去，大到传达上级文件精神，小到谁家有急事，也可广播一番。

先听到大喇叭一阵“嗞啦嗞啦”的杂音，接着话筒“噗、噗”两声，有人开始喊话：“各位社员请注意……”不知为何，我总听成“各位社员听注意”。

村里另一个有高音喇叭的地方是学校，除了开全体师生大会时用，大部分时间播放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音乐，以及当时流行的电影插曲，如《妹妹找哥泪花流》《牡丹之歌》《驼铃》……动听的乐声悠悠荡荡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，如水般柔软，滋养着乡村学子贫乏的精神生活。

毕业时，我在一所乡村中学任团总支书记，兼管学校广播室，每天负责播放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磁带。学校的功放设备是新买的，但扩音器仍是架在屋脊上的高音喇叭。每天早操结束，我就换盒磁带播放歌曲，印象最深的一首是《情义无价》，旋律柔婉，深情入心，歌词也美：“有谁知道情义无价，能够付出不怕代价……”彼时刚刚失恋，情绪低落，这样的一首歌，很是应景。那些日子，我一直播放这首歌，终于有一天，校长走进办公室，笑着说：“小周啊，是不是咱买的带子少了，怎么老放同一支曲子啊……”过去快三十年了，记忆犹新。

如今，已难见到高音喇叭的影子。前些年，我回老家，偶尔还能听到村干部喊话，但称呼已变：“各位村民请注意……”“社员”已成历史名词，大队部也早就改称村委会。在前些年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中，很多村庄安装了无线调频广播，无需拉线即可接收调频广播。在一些小区广场、休闲公园等公共区域，更是用无线调频室内外音柱、无线调频草坪音箱、扬声器等，实现了全天候广播，音效极佳，令人叹为观止。

曾被称为“一朵牵牛花，爬上大树杈”的高音喇叭，就这样在时代洪流中，渐行渐远。每每回想，感慨颇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