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陆明华

母亲退休后，便回到乡下老家居住养老。

初夏时，母亲埋下几粒南瓜种子，没几天就发了芽。南瓜青叶蓬蓬，茂密的叶片间，闪烁着一朵朵黄色的花朵，形似喇叭。

后来，花蒂处纷纷长出一个个绿色的“小球”，慢慢地它们长大了，外形上有圆形的，有长条形的，也有椭圆形的。

南瓜成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，从冗长的夏日到迷人的初秋，南瓜在时间里慢慢地酝酿。当那些成熟的黄色点染在墨绿的南瓜上，像洒在宣纸上的墨，慢慢地晕染在鼓鼓的瓜皮上时，南瓜才真正成熟了。母亲把南瓜一个个都摘回来，黄澄澄的南瓜摆在墙角，仿佛搬回来一片秋。

母亲抱一个南瓜，去了根蒂，切开，掏出籽，切成一瓣一瓣放进瓦罐里，端到火炉上慢慢地煨。当空气里散溢着南瓜的香味时，小火焖一会儿，香香甜甜的南瓜煲就做好了。母亲揭开瓦罐盖子，盛上一小碗放在饭桌上。我用小勺子挖一小块放入嘴里，软绵绵、滑润润的，舒服得很。

南瓜是秋季饭桌上不可缺少的美味。 南瓜的吃法很多，可以切片，加葱、姜、蒜、辣椒清炒；也可以剁成大块，隔水清蒸；还可以与小米、豆子、苞谷糁一同煮粥。如果口味清淡，不妨摘个嫩南瓜，切丝烙菜馍，或者拌馅蒸包子，一品南瓜特有的清香。

我喜欢食物的原味之美，喜欢隔水蒸着吃，甜而糯。南瓜饭是懒人的饭，简单美味。秋日，若恰好有当季新米，那是必须和老南瓜联姻的。新米浸泡两小时，米粒吸足水，沥干后饱满丰润；切南瓜小段，碎成丁，起火，下油少许，南瓜与米同下锅翻炒，加盐与少量酱油，边炒边淋适量开水，南瓜的香糯甘甜渐渐渗入米粒中，饭香弥漫。

成家后，老婆酷爱南瓜粥。每每胃部不适，我便熬一煲南瓜粥，与之搭配是小米和绿豆。金黄的小米配上金黄的南瓜，再点缀一些绿豆。熬上个把小时，掀开锅盖，用勺子将熟透的南瓜揉烂，再略炖一小会儿，就可以出锅。随着软糯香甜的南瓜下肚，胃里即刻温暖起来，它所含的果胶还起到保护胃黏膜的作用，老婆竟吃了两碗，只觉通体舒泰，浑身有劲。

齐白石有一首题《南瓜》诗：“客来索画语难通，目既朦胧耳又聋。一瞬未终年七十，种瓜犹作是儿童。”画家的诗，细细品来，浓浓的悠远和闲适中，一股乡土之风扑面而来，其心志，其趣味都令人敬仰。

如今，秋天又明晃晃地走过来，看到一个个如陀的南瓜卧在秋阳中，散发着遍地金黄和笑意，我的思想又跑到曾经的岁月里了。那时日子虽简朴，但一片薄土中，卧秋的南瓜却给我带来了微笑和暖意。